千岁鱼

尊重规则

【无糖主义】大寒-越过山丘

不太虐,挠挠痒吧。

上一棒 @白云黑土 /下一棒 @shdnnahakaln


01


马佳落地上海,李琦领着一群人来接他,阵仗挺大,一米八的大高个围了一圈,很有点黑社会劫道的意思。

蔡程昱站在最后面,黑短袖牛仔裤,过大的墨镜罩在不太大的脸上,只露出一张嘴,挂着浅淡的笑。

马佳一时愣住,但没太久,因为蔡程昱越过人群,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
抱得轻,不真实。

蔡程昱很快松开了他,拍拍他的肩膀,把马佳从晃神中拍醒,笑得比刚刚开怀,说:“哥,到了上海,可千万别乱扔垃圾。”

马佳怔住似的,又好像从善如流,点点头,也拍了拍蔡程昱肩膀,说:“啊,好。”

李琦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俩,楼下小卖部阿姨看八点档那种复杂。


机场出来聚餐,马佳和蔡程昱被安排坐在一块,满桌安静了一瞬间。

马佳当没看见,自顾自转转盘,把油焖虾停在了蔡程昱面前,问:“弟弟,吃吗?”

蔡程昱这会儿把墨镜摘了,露出脸,瘦削不少,也成熟不少,对马佳说:“现在不太爱吃虾了。”

马佳顿了顿,点点头,“不吃也好,太油太辣。”

菜上了两轮,话没说两句。

郑云龙推门进来给每个人倒了杯啤酒,气氛才算热闹起来,推杯换盏的,马佳和蔡程昱一人抱着个可乐罐子,心照不宣笑一下,然后也碰了碰杯。

马佳吃的还算高兴,上海这帮朋友挺久没见了,马佳是热闹人,爱搅和,不能喝酒干可乐也干得贼乐呵,三两圈下来不知道混喝了谁的杯子,居然也有点迷糊,然后就发现蔡程昱不见了。

马佳吃了两片包菜冷静冷静,也出了包厢门。


马佳在饭店后门找到了蔡程昱。

蔡程昱对面站着个小男孩,看着十七八岁刚上大学,靠在摩托车上,头发卷卷的,眼睛大大的,挺漂亮,也挺可爱,就是嘴嘟地太高。

蔡程昱估计在哄他,边拍肩膀边说着什么,看不见表情。

马佳缩在阴影里,掏出一根烟,烟圈螺旋上升,颇有几分寥落的艺术感,十七八岁,对他来说的确是太小了,就算是蔡程昱,在他眼里也还是一小孩儿。

但这小孩儿已经在他不在的几年里成长为一段关系里的掌控者。

马佳觉得有点好笑。

多稀奇呢?小可爱。


02


吃完饭后,马佳住哪里成了一个问题。

一般来说两个选项,李琦家和酒店,但是今天马佳脑子里装的东西有点怪,莫名其妙和蔡程昱确认了眼神。

蔡程昱看着他:“佳哥要不来我家住?”

马佳愣了愣,说好。


蔡程昱新买的房子很高,从落地窗可以俯瞰魔都千灯万霓。

马佳摊在沙发上,很放松,四仰八叉的,躺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不是李琦家也不是酒店,弹了起来,蔡程昱在洗澡。

马佳打开了电视,中央七套,农业与军事。

蔡程昱从厕所出来的时候,马佳已经快睡着了,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沙发一沉,睁开眼,看见蔡程昱躺在另一头,头发刚刚擦干,软趴趴的,睡衣颜色很浅,棉质的,有小碎花。

沙发是杏色的,灯光也是,懒洋洋地洒下来。

蔡程昱像一颗剥开的亟待融化的奶糖,仅仅盖着一层透明的糖纸,柔软,香甜。

马佳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男人,一向对自己感到某种暗示的判断很笃定,比如此刻,于是他靠了过去。

但是蔡程昱捂住了他的嘴,嘴角噙着浅笑,说:“佳哥,不好吧?”

马佳顿了顿,很深很深地看了蔡程昱一眼,然后很慢的拿开那只带着热气的手,也笑了。

笑得放肆而潦草。


第二天早上,马佳说想喝豆腐脑。

蔡程昱顶着满脸泡沫与他茫然对视。

开车转了半圈,最后豆腐脑没喝成,进了一家奶茶店,一人点了一碗芋圆双皮奶,马佳叹口气,好吧,至少免去了甜咸之争。


奶茶店有一个猫爬架,上面趴着只小胖猫,橘点白毛,是只美喵,美喵脾气不好,一爪子打翻了店里的小音响,店里一下子安静了。

蔡程昱勺子里装着最后一口双皮奶,愣在半空。

马佳看了看他,忽然开口,声音不算大,但在这种氛围里足够每一个人听见,是顺着刚刚断掉的音乐,马佳独特的流行唱法。

“有多久没见你,以为你在哪里

原来就住在我心底,陪伴着我呼吸

有多远的距离,以为闻不到你气息

谁知道你背影那么长,回头就看见你”

马佳的眼睛牢牢抓着蔡程昱,亮的逼人,那声音轻缓,却把蔡程昱推上了舞台中央,马佳此刻有种温柔的残忍,他顺着蔡程昱举在半空的手,喝掉最后一口双皮奶,唱:“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,从头喜欢你。”

蔡程昱体会到熟悉的、溃不成军的滋味。

他记起几个哥哥对他说过的话,你要让他看到你成熟,看到你不再是小孩儿,看到你游刃有余,看到你拿的起放的下,凡此种种,小心翼翼,哪一点心思,马佳会看不出?


03


马佳离开上海前一晚,又和大伙儿吃了顿饭,还和蔡程昱坐一块。

一群唱歌的爷们,多是北方人,上的菜都大咸大辣,煎炒烹炸,鲜香火热,个顶个的硬菜,几轮下来,都吃得满面通红。

蔡程昱挺反常,安安静静的,跟肉过不去似的,光逮着碗小白菜啃,一晚上下来脸跟菜一个色儿。

余笛到底心细,关心人,找着机会问:“蔡蔡今天怎么了,都没怎么吃菜?”

这一声不算小,一屋子人都朝这边看过来。

马佳把勺子“当啷”一放,嘴刚一张,就是一声“哎哟”,气动山河的,男高音风范十足,蔡程昱脸色更难看了,扯着嘴笑,说:“有点不舒服,没多大事。”

说完马佳又“哎哟”一声。

郑云龙问:“你被耗子咬了?”

马佳嘿嘿笑,说可不嘛,说完在餐桌布下捉住那只干坏事的小肉手,捏地忒紧,还搓了搓手指头,直到泛起红。

“掐得挺起劲?”

蔡程昱鼻子里哼气,和马佳咬耳朵,“还不都怪你!”

马佳一听就笑开了,这又嗔又怪的小脾气,他趁没人刮了刮蔡程昱鼻子,说:“现在嫌我可晚了。”

郑云龙抬眼一瞧,啧,没眼看。


饭局快结束的时候,余笛孩子被送来了,粉雕玉琢一小可爱,见着谁都甜甜的叫叔叔,搞得一票大老爷们心化成粉红粉红一摊甜水。

马佳趁机逗孩子,小孩儿头发软,摸着舒服,马佳手上实诚,嘴里却念叨:“叔叔别把你薅秃了。”

蔡程昱坐在旁边看,脸上倒还有笑意,问:“小孩儿挺可爱的吧?”

马佳把孩子还给余笛,说:“果冻也挺可爱的。”


04


马佳和蔡程昱在一起的第一个元旦节,没能一块过。

马佳在北京陪他妈,蔡程昱一个人在上海。

元旦这天早上天挺冷,马佳还是领着果冻在小区溜了个圈,没办法,老太太贼能念叨,一般人承受不起这么拖家带口三姑六姨的催婚。

遛完狗,蔡程昱电话进来了。

马佳喘着气接通视频,小孩儿带着暖意的笑声就这么闯了过来,上海估计是个难得的大晴天,阳光灿烂地在蔡程昱眼镜上撒泼,映得蔡程昱整个人也金灿灿亮闪闪。

“佳哥,吃了吗?”

“害,还没呢,弟弟吃了吗?”

蔡程昱在床上打了个滚儿,说也还没呢,我刚起,刚起就想你了,想见你,马佳嘴角止不住往上扬。

“哥也想你。”


挂了电话,马佳躺回沙发上,老太太在厨房切菜,咚咚咚响,马佳估计她又得上老一套了。

果然,“跟谁打电话呢?又是菜菜那孩子吧,诶,菜菜今年多大了,找女朋友没,哎,肯定没,你看你当哥哥的,也没个样子,就说楼下李叔的儿子,三年抱俩……”

马佳找不到这话里的逻辑,有气无力地反驳:“妈,你别逼我……”

老太太隔着餐桌瞪他一眼,问:“逼你怎么了?”

“逼我……我就去找个男的。”马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话就一骨碌说了出来,脑子里装的全是一张脸,那张阳光满溢的脸,一点虚弱的冲动支持着他,只一点点,他听见他自己说:“比如蔡程昱就挺不错。”

老太太“哐当”一声把菜刀钉在案板上。


蔡程昱打马佳的电话,没打通。

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午夜十二点,钟声敲响前,蔡程昱家的门铃被按响。

打开门,正是一脸疲惫的马佳,蔡程昱顺手把机票退了,紧接着就被摁在了墙上,这个吻几乎不能称之为吻,啃咬,撕扯,打架一般恶狠狠。

蔡程昱被亲蒙了,问这是什么阵仗,跨越半个中国就为了亲两口?

马佳不解释,又把他摔到了沙发上,粗鲁的,野蛮着,哑着嗓子,像是憋狠了,说那哪成啊,不够。


完全不够。


蔡程昱有点慌,这种慌进而转化为实质的疼,火柴点燃他身体里的焰火,盛大的燃烧,盛大的疼痛。

蔡程昱觉得哪哪都疼,扶着墙去厕所,马佳就从后面追上来,他们紧贴着镜子,后来躺在浴缸里,泡沫遮住两个身体,几根通红的手指抠着浴缸沿,紧绷,又放开,一只青筋鼓起的手攀上来与之交握,纠缠着泡沫与水滴,掐得发白,反复的上升与沉沦,蔡程昱颠于雾海,坠于云山,意识朦胧,眼里蒙上开阖的潮气,恍惚间觉得这实在是极致的疯狂。


蔡程昱枕在沙发上,客厅的灯换成白色的,白的亮眼,马佳伸出一只手罩在他脸上,光线暗了,蔡程昱索性闭上眼,用睫毛蹭那一层薄薄的茧,软软的掌心,浅浅的暖意,电视还在放着,本地新闻,主播一本正经,我们有信心、有决心,把上海建设成一个经济发达,文化繁荣,社会治安井然有序的……

一点凉凉的触感落在他脸上,紧接着是温暖的手指,轻轻的摩挲之后,光线又毫无阻拦,蔡程昱安静等了一会儿,掀开被子追了过去。

“嘿!”马佳被扑了个正着,“看着点。”

“佳哥,你刚刚是不是偷亲我来着?”

马佳没答,蔡程昱不依,挂在他身上,上蹿下跳,“是不是嘛?是不是啊?”

“哎是是是,你下来先……”

“佳哥你亲我不用偷偷的,随便亲!”蔡程昱没下来,抱的更紧了,还豪情万丈的,很大方。

马佳叹了口气,把人托稳了,“诶,祖宗。”


这注定是个荒唐的夜晚,而蔡程昱是很久之后,才明白那一点凉意,该是一种名为眼泪的东西。

人类用以承载某些过分浓重以致难解的情绪,而这种情绪在马佳这里,名唤无可奈何。


05


上海的初雪,来的凑巧,正好遇上大寒。

细雪纷纷扬扬,洒满每一片深冬的树叶,而后承不住的坠下来,啪嗒砸在地上,碎而无痕。


蔡程昱在上台前就有某种预感,这种预感蛮横无理,却由来已久,以至于让他抱着手机在化妆镜前愣了很久。

有人说,成年人的告别是无声的,而马佳正是那个手把手教会他如此告别的人。

减少的见面,减少的对话,日渐萧索的对话框,蔡程昱做过很多尝试,哭哭闹闹,马佳总是心软的,到最后总会由着他,两个人出去吃一顿好的,再不行干一场,矛盾总有办法压下去,因为什么呢?因为马佳喜欢他。

但蔡程昱争取的不止于此,争取没有结果,往往只换来两个人的身心俱疲,机票倒又退了好几张,到最后蔡程昱也学会看着那个名字,对自己说算了吧,今天很累了,想必他也有演出。


睡了吧,就不叨扰。


蔡程昱拿起话筒唱那首每次巡演都少不了的《旷世之爱》,连续的长高音让他感到缺氧,感到糊涂,也感到恍惚,恍惚间有了画面,画面被他加了油画的滤镜,分明是绿草如茵春光正好的一幕,却有种浓郁的伤感,那阳光穿过金黄柔软的头发,刚刚确认心意的年轻人躺在剑桥的微风里。

“I would have gone through life half-awake if you'd had the decency to leave me alone.”

马佳看着电影用一种很文艺的语调问他:“蔡程昱同志,如果是你,会否在半梦半醒中度过余生?”

蔡程昱记得当时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:“不会。”

马佳似乎愣了愣,然后用一种蔡程昱当时不明白的语气叹道:“程昱,你真的长大了。”

蔡程昱在恍惚的末梢忽然意识到,原来一切早有定数。

我长大了,你就不在了吗?


郑云龙捡到蔡程昱时,正是大半夜,蔡程昱蜷缩在门口,脸贴着没刷漆的墙壁,浑身几乎湿透,像个被遗弃在脏水里的布偶,急性阑尾炎大概很疼,所以他脸上淌着汗水,向来引以为傲的嗓音喑哑地堵了。

“哥……哥……”

郑云龙把人扶起来,发现蔡程昱双手紧紧绞着衣服,死死抵在胸口,郑云龙在一瞬间达到某种莫名的同知同觉,那是哀恸到一定程度却无从发泄的心痛,闷在嗓子眼,吐不出咽不下,沉沉压着,唯有眼泪可以抒解,可偏偏蔡程昱没有哭,他正在以另一种方式虚脱,刮骨疗伤,剜肉偿君。

“不要……不要我……”


蔡程昱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,觉得人生不会有比这更狼狈的一天。

郑云龙坐在床头,难得有个老大哥的样子。

“分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会再在一起了?”

“不会了。”

郑云龙点点头,说:“行,那你好好休息。”


蔡程昱出院那天,听说马佳也不太好,但具体怎么个不好法,他不知道,也不想问。

蔡程昱曾对一些问题执着的刨根问底,比如马佳的取向,他说对男的感兴趣,对女的也不是不行,那个时候蔡程昱就知道,他们之间注定是有一个解不开的结,马佳也不可能陪他走到最后,他教他喜欢,也教他告别。

只可惜蔡程昱学的不好,喜欢地笨拙,告别地狼狈,可不管如何,他依旧坚信,他曾经喜欢的,是个很好、很好的人,陪他真心真意胡闹一场。


马佳说要领个朋友给大家见见那天,蔡程昱没去,不为什么别的,毕竟是个疤,还是个挺深的疤。

蔡程昱蹲在他们第二次在一起那家奶茶店门口,那只橘点白毛的胖猫更胖了,音响倒还健在,放的歌难得应景,杨宗纬的《越过山丘》:“总有人幸福白头,总有人哭着分手,无论相遇还是不相遇,都是献给岁月的序曲。”


年少知爱,岁月尚长,终究只有遗憾囿于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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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前面老师的文,但想必我这是不太虐

好了,我做好准备迎接23把大刀了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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